潜龙勿用穴蛇飞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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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会系统出来的“海底”原也只是几十页的小册子。.21.et一经流传，人人想在这部堪称圣书的册子上留下自己的手泽≮是稍通文墨之徒(甚至不通文墨之徒)只消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权柄，便要添写些诗句、文章以及故事。光是一桩日常的走路过桥，就生出几十首应答的歪诗劣谣。仿佛走路过桥的光棍若是在应对酬答这些诗谣上不能尽符秘本所载，便要被视作奸细一般。比方说：问：桥尾谁人在此?答：结万义兄在此∈：在此何事?答：在此看桃李∈：桃李树结子有多少?答：桃树结子三十六，李树结子七十二，共成一百零八∈：有何为证?答：有诗为证——桃子三六在树根/李子七二甚超群/两样相连成结阵/一百零八定乾坤▲答：尚有对一联为证——有头有尾真君子/存始存终大丈夫∈：你在桥上过?桥下过?答：弟子在桥下过∈：为何不在桥上过?答：弟子身有秽，不敢在桥上过。.21.et问：桥下水深，焉能过得?答：结万义兄见我真心义气，教我手拿三块石、八字脚；三八廿一步踏过∈：有何为证?答：有诗为证——二板桥头过万军/手拿三石过江滨/义兄问我何方去/一片真心伴帝君∈：到二板桥又到何处?答：又到洪门一座∈：洪门谁人把守?答：万龙、杜方二位将军把守⌒对一联为证——地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/门朝大糊河峡水万年流。......如此反复诘答问辩、喋喋不休，倘若实况果然，则天地会光棍博学强记的资质恐怕不比正途八股出身的秀才、举人为弱。
而这“海底”秘本之中，倒非不可尽信。茶阵便是其一。茶阵者，于列杯奉茶以待来客之际有固定的布排图式∞论一只茶杯、两只茶杯......乃至于十三只茶杯，加上一把茶壶，可以摆出成百的阵式。来客取哪一只杯?饮多少?如何持杯?如何饮?都有细腻的讲究和要求∪若主客双方本有敌意，而在茶阵的往来应对之中又有什么差池闪失，便极可能演成剧烈的武斗。反过来说，茶阵相待得宜，也有可能排难解纷，化干戈为玉帛。
万得福看那弹头嵌入之势，自然先想到这排列与“海底”秘本中的茶阵列杯图样略似≮茶阵之中，五杯之茶也称得上变化多端了◆成四外一内的“梅花郎”，则中间那一杯绝不可饮◆成一直排的“五祖君”，则一杯也不可饮；非饮不可的话，须先注回壶中，重新斟上，这叫“崇祯帝尚在五祖君之上”∠三下二式叫“五虎下西村”，只上排中间那杯可饮×于左三右二，在正统茶阵中并无此式，只于烟茶并举时才有℃对这一式，饮者须持左三杯中最下方，也就是最靠近自己的那一杯，先移至右二杯的上方，也就是靠近主人的那一边，然后念诗一首：反斗穷原盖旧昔/清人强占我京畿/复回天下尊师顺/明月中兴起义时＄此才能再饮。
万得岗脑中翻来覆去将这五杯茶的各首诗句都想过一遍，发觉没有一首适用来说明或暗示万老爷子垂萎际的心境体会～在此刻，晨曦又微微绽得亮了些，波光斜映，将这几个弹孔的侧边拉出了长短较为分明的阴影。
在这波光掩映之下，亭中梁上的五个长短不一的弹孔居然形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字◇边的三个由上而下依序是一圆、一圆、一斜长，形成个三点水的笔画；右边的两个由上而下则是一点一横，形成个主或高字的最初两笔≡人看这残字或则不明白，万得福看个仔细，知道它在一般人使用的正经字和帮会人使用的省笔字之间≠循线往下周折思索两回，忽然像是明白了，忽然又像是糊涂了——但看他两道刀眉乍展乍蹙，竟在似明白、似不明白之间。????┏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━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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