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章 惟古文与诗，未能独辟康庄（1/2）
( )【原文】
字谕纪泽、纪鸿儿：
接二月二十三日信，知家中五宅平安，甚慰甚慰。
余以初三日至休宁县，即闻景德镇失守之信。初四日写家书，托九叔处寄湘，即言此间局势危急，恐难支持，然犹意力攻徽州或可得手，即是一条生路。
初五日进攻，强中、湘前等营在西门挫败一次。十二日再行进攻，未能诱贼出仗。是夜二更，贼匪偷营劫材，强中、湘前等营大溃。凡去二十二营，其挫败者八营，其幸而完全无恙者十四营，与咸丰四年十二月十二夜贼偷湖口水营情形相仿。此次未挫之营较多，以寻常兵事言之，此尚为挫，不甚伤元气。
目下值局势万紧之际，四面梗塞，接济已断，加此一挫，军心尤大震动。所盼望者，左军能破景德镇、乐平之贼，鲍军能从湖口迅速来援，事或略有转机，否则不堪设想矣。
余自从军以来，即怀见危授命之志；丁、戊年在家抱病，常恐溘逝牖下，渝我初志，失信于世；起复再出，意尤坚定；此次若遂不测，毫无牵恋。自念贫窭无知，官至一品，寿逾五十，薄有浮名，兼秉兵权，忝窃万分，夫复何憾！
惟古文与诗，二者用力颇深，探索颇苦，而未能介然用之，独辟康庄；古文尤确有依据，若遽先朝露，则寸心所得，遂成广陵之散；作字用功最浅，而近年亦略有入处：三者一无所成，不无耿耿。
至行军本非余所长，兵贵奇而余太平，兵贵诈而余太直，岂能办此滔之贼？即前此屡有克捷，已为侥幸，出于非望矣。
尔等长大之后，切不可涉历兵间，此事难于见功，易于造孽，尤易于诒万世口实。余久处行间，日日如坐针毡，所差不负吾心、不负所学者，未尝须臾忘爱民之意耳。近来阅历愈多，深谙督师之苦。尔曹惟当一意读书，不可从军，亦不必作官。
吾教子弟不离八本、三致祥。八者曰：读古书以训诂为本，作诗文以声调为本，养亲以得欢心为本，养生以少恼怒为本，立身以不妄语为本，治家以不晏起为本，居官以不要钱为本，行军以不扰民为本。
三者曰：孝致祥，勤致祥，恕致祥。吾父竹亭公之教人，则专重孝字。其少壮敬亲，暮年爱亲，出于至诚。故吾纂墓志，仅叙一事。
吾祖星冈公之教人，则有八字、三不信：八者曰，考、宝、早、扫、书、蔬、鱼、猪；三者曰僧巫，曰地仙，曰医药，皆不信也。
处兹乱世，银钱愈少，则愈可免祸；用度愈省，则愈可养福。尔兄弟奉母，除劳字俭字之外，别无安身之法。吾当军事权危，辄将此二字叮嘱一遍，此外亦别无遗训之语，尔可禀告诸叔及尔母无忘。
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三日
【译文】
字谕纪泽、纪鸿儿：
收到二月二十三日来信，得知家中一切平安，非常欣慰。
我于初三日到休宁县，紧接着就听到了景德镇失守的消息。初四日写家书，委托九叔寄回湖南。这段时间局势危急，恐怕难以支持下去，不过还是坚定决心攻打徽州，如果得手，就会开辟出一条生路。
初五日发起进攻，强中、湘前等营在西门打了一次败仗。十二日再次发起进攻，没能诱敌出兵。当夜里二更的时候，贼匪偷袭军营，强中、湘前等营溃败。一共二十二个营中，吃败仗的有八个营，完好无损的有十四个营，与咸丰四年十二月十二夜里贼匪偷袭湖口水营时的情形相仿。这一次大部分的军营没有受到挫败，按胜败乃兵家常事来，这只是败仗，没有元气大伤。
当下局势万分紧急，四面楚歌，接济已断，再加上这次败仗，军心受到非常大的震动。我所期盼的，就是左军能攻破景德镇、乐平的贼匪，鲍军能从湖口迅速赶来支援，那样的话局势或许会有转机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我自从军以来，就心怀临危受命的志向。丁戊年在家生病，常担心死在家中，违背我最初的志向，失信于世人。后来再次出山为官，意志尤为坚定。这一次如果遭遇不测，我将毫无牵挂毫、留恋。我一生学无所成，官至一品，年过五十，薄有浮名，手握兵权，惭愧万分，还有什么遗憾！
唯有古文与诗，我在这两方面下了很大的力气，进行了苦苦的探索，然而没能坚定地研究下去，开辟出自己的领域。尤其是在古文方面，虽然有了一些心得，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留下。早些年写字下工夫最少，近些年略有心得。这三者一无所成，让我耿耿于怀。
至于带军打仗本来就不是我的专长，打仗贵在出其不意，但是我太平常，打仗贵在兵不厌诈，但是我太直接，我怎么能打败那些罪恶滔、阴险狡诈的贼匪呢？之前打了几次胜仗，都是侥幸，已经超出我的期望了。
你们长大以后，千万不要涉及军营事务，从军打仗很难建功，反而容易造孽，尤其是留下话柄被世人议论。我带兵打仗多年，每如坐针毡，庆幸的是没有辜负自己的志向，没有辜负生平所学，一刻也没有忘记爱护百姓。最近经历的事情越多，越体会到带兵打仗的辛苦。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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